第407章 鬼门关(2 / 2)

荒郊野岭的雪原,怎麽会有人闲的没事堆雪人?

两人眉梢微,策马凑近,却瞧这雪人倒也算有棱有角,脑袋上还插了根胡萝卜当鼻子。

只是雪人附近的足迹单单延伸到此处,好似那人凌空消失。

赵无眠坐在马上,侧眼望着雪人,

「临安的雪不似燕云这般大,每逢年关,我想和远暮便是想堆雪人,也堆不了这般大。」

「都多大的人了,还想着堆雪人?」

「只是惊讶于他竟堆这麽大—」

赵无眠翻身下马拔出胡萝卜鼻子,后用胡萝卜将雪人的脸扫去,低声道:「好似当真拿人堆成一样。」

雪人的脸上雪讽讽抖落,一张被冻僵的脸露了出来。

这雪人,是用死人堆砌的。

赵无眠与萧冷月并未动容,显然早有预料,他们打量着这人脸。

这死人脸瞳孔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好似死前遭受莫大的惊惧。

萧冷月柳眉紧,「这是「绯面客,燕云有名的浪子,我以前在燕云见过他,一手刀法与暗器,可谓登堂入室。」

赵无眠打量这死人几眼,而后才轻声道:

「如今竟死在这里死了应当还不足一天。

「料想是为避世鞘而来,燕云近些江湖不太平,彼此起了争端矛盾,惹来杀身之祸,

稀疏平常。」萧冷月紧跟着道。

「他是怎麽死的?」

「致命伤是」赵无眠又用胡萝卜将雪扫落几分,可见他冷硬的脖颈,有抹微不可查的细线。

但这细线周围竟连一丝血迹也没有。

「好快的剑。」萧冷月喃喃自语:

「这剑太快,快到此人被一剑枭首后,脑袋也不曾飞出,仍然留在脖颈上,一丝气力也不曾外泄。」

「甚至此人死去后,身子还保持着平衡,这才让那人以他为根基,堆了雪人。」

赵无眠又扫落雪花,此人胸膛竟被人刻字。

「今日绯面客,明日——未明侯。」萧冷月喃喃念出,神情猝然一冷。

「竟是为你而来!?谁?」

赵无眠沉吟片刻,微微摇头,「这人知道我在附近,才有意为之会是无相皇吗?

赵无眠心头微微一紧,无相皇竟如此快便寻来?

他不怕无相皇,只担心观云舒与无相皇碰上面,惹来杀身之祸。

两人翻身上马,不敢再耽搁,继续策马,可这一路竟好若闯入鬼门关,沿途可见不少尸首。

一处松林外,有一中年大汉被一根折断树权贯入咽喉,硬生生钉在树上,喉间血液顺看流下,将衣襟与身下雪地染红,

赵无眠定晴打量几眼,「这手法,有点像观云舒啊。」

萧冷月眉梢轻挑,「你这小情人这麽凶残?她还是尼姑吗?」

「她与人动武,向来不愿脏了自己手。」赵无眠开始为观云舒说话。

「而且这人是树杀的,可不是她杀的。」

赵无眠看向大汉身后那光秃秃的松树,推算是观云舒是先将他凌空一掌印在树上,气劲外泄,将松针吹去,后抬手掷出树枝将其钉住。

赵无眠手持青徐剑,不见剑光,可这松树却猝然浮现一抹划痕,后顺着重力,向侧栽倒,惊起大片林中飞鸟,扬起讽讽雪雾。

赵无眠轻撩狐裘,将长剑挎在后腰。

「我替佛祖教训这树了,如此佛祖可怪罪不到尼姑身上。」

「你就宠她吧。」萧冷月觉得好笑,而后才疑惑问:

「但这人何必对你那小情人动武?」

赵无眠抬起青徐剑,用剑鞘在此人腰间一撩,甩出一面令牌,其上刻着高句丽的文字「无相皇的人—」

两人随手抛下令牌,继续向前,很快离开松林范围,又瞧雪地上出现大片血迹,即便已被雪势掩埋了部分,依旧可见不少殷红。

此地横七竖八也躺着不少户首,但皆是被人拦腰斩断,出血量才如此大。

血迹周围,可见一抹好似旋风勾起的细微痕迹。

「巫山刀———莫惊雪。」赵无眠喃喃自语。

萧冷月的表情愈发难看,「观云舒,无相皇,莫惊雪竟凑至一处?」

赵无眠发现旁边立着块石头,其上有用刀尖划出的字。

「无相皇想杀你,而这些死人中不乏无相皇的近卫,赵无眠,你欠我个人情,记得请我喝酒。」

赵无眠微微一愣,后斟酌片刻,倒是恍然,

「莫惊雪,观云舒,洞文方丈,彼此紧追不舍,都是为了避世鞘,大多死去的江湖人,则是想来博一把的赌徒,却不知武功不高,他们连赌的资格也没有,这才死伤大片。」

「而无相皇本是为我而来,可来至此处,知道避世鞘定然在莫惊雪或是洞文方丈身上,这才转头谋划九锺,算是巧合。」

其实也不算巧合,赵无眠若寻到观云舒,定然还会继续追杀莫惊雪。

若无相皇当真可感知凝冰泪的方位,定会与莫惊雪等人撞上,不外乎或早或晚罢了。

两人顺着雪枭的指引1,继续向前,沿路大多能看见无相皇,莫惊雪,观云舒等与人厮杀的痕迹。

或者该说是瞬杀。

江湖上无论是天人合一还是武魁,终究不多,其中还有大多都栽在赵无眠手中,就是想来燕云一淌浑水怕是都没机会。

只是唯有一颗被血染红的白衫木,吸引了赵无眠的注意。

衫木树干印着向外扩散的血迹,却不见尸首,可枝头却挂着些殷红的内脏碎块与衣角碎屑。

树干两侧雪地同样遍布血痕,树干后却空荡一片。

「哦~有倒霉蛋被一拳砸成血雾,自挂东南枝—.」

赵无眠的语气带上一丝莫名笑意,「他竟也来了。」

「他?」萧冷月茫然看来,「谁?」

「江湖朋友·姨娘也认识,只不过他没在姨娘面前露过武功。」

「恩?又是你交的狐朋狗友?」

萧冷月更显疑惑,却瞧这杉树树枝上还挂了一坛酒。

遍布血迹,挂满内脏碎块的树枝,竟挂着酒?

怎麽看怎麽邪意。

酒坛上没有血迹,明显是杀了人后才挂上的,可一花印却让萧冷月微微动容。

「听澜酒?」

赵无眠用剑鞘勾起酒坛细绳,将听澜酒取来,掂量少许。

「这酒已经被他喝了一半—-应该换个说法,他还给我留了一半。」

「专程留给你的?」

「不差,他知道我会来的,没被莫惊雪截胡,运气不错。」

赵无眠策马继续向前,后将酒坛轻轻一抛,抬手凌空握住坛口,仰首灌酒。

灌了几口,他才看向萧冷月,「姨娘喝不喝?冰天雪地,喝酒暖身。」

「谁知道你那朋友是不是对嘴喝———姨才不喝,嫌脏。」

赵无眠只得自个将其解决,后将酒坛随手向后一抛,轻夹马腹,兀自驾马。

酒坛压进积雪,不出片刻便被飞雪掩埋。

两人看似走走停停,实则并未耽搁多久,策马奔行间,远处寒风呼啸而过,带来一抹惊天动地的闷响。

两人神情微凝,彼此对视一眼。

「能有这动静,定是武魁交手.—」

「走!」

两人闻声窜去。

#

呼呼风又扫来,雪还在下。

层层叠叠的雪幕间,白衣剑客剑未出鞘,单单提着剑鞘,看向对面的江湖浪子,他原先披在腰后的狐裘已被无边刀势化作碎屑。

莫惊雪漆黑披风猎猎作响,持刀在侧,但身边却不见温无争的踪影。

两人相对而立,气势节节攀升,便似卧虎遇山蛟,一旦碰见,想和和气气交错而过显然是痴人说梦。

他们之间可见满地战痕,显然已交手数招。

莫惊雪侧眼望着无相皇那未曾出鞘的长剑,露出一抹笑。

「江湖第一快剑,看来不是剑魁楚汝舟,不是赵无眠,而是你才对。」

无相皇眉梢轻挑,「我连剑都没出过,你却说我是江湖第一快剑?」

「无相皇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你唯有必中的把握,才会出剑,因此一旦出剑,

定然便是一条人命。」

无相皇并不在意莫惊雪的吹嘘,只是低声道:「避世鞘,在何地?」

「谁知道呢,可能在我身上,可能被温无争拿去,也有可能被洞文方丈夺走无相皇不妨猜猜?」

无相皇眉梢紧,却是微微一笑。

「看来只有把你打趴下,才能问出九钟下落。」

「你是来杀赵无眠的吧,却把力气都浪费在我身上,倒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莫惊雪摩挚刀柄,轻声问。

无相皇道:「杀你,只需一剑,杀赵无眠,也是一剑,何谈浪费气力?」

莫惊雪在一众武魁高手中,明显算是好脾气,闻听此言,倒也不恼,正想说话,却是耳根微动,听到朝此地狂奔的马蹄声。

他沉默几秒,后忽的收刀入鞘。

「比我还狂的人,我不喜欢,所以江湖第一快剑这名头,我还是投未明侯一票,至于你,至少先过侯爷那关,再谈什麽快剑吧!」

莫惊雪仰天大笑,一拉披风,飞身便走。

无相皇正想追,却是心有所感,看向远处。

蹄哒,蹄哒雪势太大,层层叠叠,视野范围不远,但来人却毫不掩饰马蹄声,平地惊雷般的愈发响亮,拉至近前。

忽的,马蹄声微微一顿,雪原似也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沙沙直至一抹细微脚步声淡淡响起,雪幕间缓缓现出一道身影。

一人一剑,青衫狐裘,清隽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