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俯下身,从船沿探出脑袋和手臂,凉水浸没了你的肩头,在一阵摸索后,你从湖底捞出一尊不知何人遗落的刻雕,放在别的地方你不会多看它一眼,但现在你托在手心,假装鉴赏家一样干巴巴的介绍。
“越是被贬斥到这种地方的存在,越害怕孤独。”你不知道怎么的,灵光一现挑了个【孤独】为话题,“有的时候他们会主动凑上来,大概是被忘记太久了总乐意找点存在。”
五条悟说了第一句话:“哦,那你也是吗?”
坏了,怎么烧到你自己身上来了。你觉得身上更热了,首先,你不是被贬斥来这个地方的;其次,明明是你先来的,他后来登船,怎么反而说你找存在?最后……最后你叹了口气,和各色的人在一起久了,难得见到一个你能看得上眼的。
生活教会了你容忍的秘籍,你摇了摇头:“我们两个人里如果硬要挑一个冠以孤独,那个人不是我。”
你讲的话也和容忍没什么关系,拿起小刀就往五条悟身上戳。
果然,他生气了。气急败坏的那种。他转过头去不理你。
今晚,和以前都不同,现在是你说话很多而他沉默的良宵。你又随口介绍起了漫宿的其他景致,有进去了就要把声音丢在外头的纯白之门,有从语言登升成为门扉的孔雀之门--在它以前,凡人还不能抵达那么高的高处。
“我怀疑巴别塔的故事借鉴了伐诃。不过他们省略了做梦的内容:在学会说话之前,人类尚且不能做梦。”
总之,你净说些无聊的事情。就像理工科的学徒在不通晓的人面前卖弄学识一样无聊。
不过说到这里,你总算站在五条悟的立场上讲了一句话。
这是你的劝告:“但你最好别进去,那是一处瑕疵和磨损,钻到别人的伤口里被视为一种不礼貌,现在形势不好……据我所知许多原著民不太欢迎新的学徒。所以一直有人被追杀。”然后在梦里死去。
你扭头时候,发现他的脸庞近在咫尺,幸而你的头发只是温热。你下意识对他伸出了手,可五条悟却躲开了。
他的眼睛里流淌着宝石蓝的湖水,但其光芒却有一瞬能匹敌辉光。
你转道用手背触碰了他雕塑一样温润的脸庞,这次他不偏也不挣扎。
“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一般来说,这句话会出现在见面对话第一页。
“你说呢?”
你的手心已经托住了他半张脸,现在你们二人之间的距离有点过于亲密:“不好说,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不过你看上去和几年前变化不大。”
五条悟拉住你即将碰到他耳垂的手。往下拽你的手腕牵拉:“那你呢,你这几年已经高兴地把之前自己做过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吧。生活是哪里不遂你心意呢,你那天给我打电话了,我知道,我没接,你也清楚,你后来又发来了短信--你就一定见不得正常的走向,非要把自己的未来搅乱,把我们丢下来给你收拾残局不可。”
“现在呢,事情是你想看到的吗?你高兴了吗?”
你眨了眨眼睛,刻意不回答。
这问题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而且你也已经过上了截然不同的生活。
五条悟自动理解为你很高兴。
你其实还想和他再说一会话,不过他接下来就斥你为胆小鬼:“你这么关心我,为什么不愿意现身当面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