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崔钰拿着阿弟写的那沓稿纸,如获至宝激动看完后许久,才从震撼又懵懂的状态里回神。
他颤抖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麽,可最後脑海里就剩下一句话——
如此振聋发聩丶妙笔生花的文章,竟然没写完?!
接下来呢?
还有呢?!
死手,快写啊!
崔钰猛然转过身,去看阿弟。
不知何时,伏在桌案上睡觉的崔岘已经醒了。
因为熬夜写文章,他面色瞧着有些困倦,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
察觉到崔钰的目光,崔岘笑道:“一不留神睡着了,阿兄,你怎麽在这里?”
崔钰将手中的稿件小心翼翼放回桌案。
而後在崔岘惊愕的注视下,激动把笔递过来:“阿弟,休息好了吧!”
“这麽会写你就多写点,笔不能停!继续写啊!”
啊这。
崔岘无言道:“阿兄,我已经写了一整夜了!”
“而且,三百五十篇诗,全部注释完毕,少说也得几十万字。”
“岂是一两日能写完的?”
崔钰闻言嘴巴数次嗑动,最後强忍住‘催稿’的冲动,走出书房。
院子里,一家人仍旧在提炼糖霜。
七八天过去。
当时的第一批灰白色糖块完全晾晒乾,足足出了七百斤的糖霜!
老崔氏嘴角都快笑烂了。
崔钰深吸一口气走过去,郑重道:“祖母,娘,爹,咱们以後在家,尽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以免打扰到阿弟写文章。”
老崔氏闻言说道:“我们已经很小声了。”
如此暴利的白糖,还要忍住不笑出声,属实有点为难人咯!
然而。
崔钰却颇为激动道:“那也不行,要更小声!阿弟他现在写的文章,很厉害。厉害到——”
该怎麽形容呢?
迎着一家人震撼呆滞的目光。
崔钰坚定道:“厉害到几十年丶几百年丶甚至上千年以後,读书人们会把崔岘这个名字,和孔子丶孟子放在一起。”
崔家院子霎时间陷入安静。
老崔氏低头看了看那一堆糖霜,突然觉得这玩意儿也就那样。
无非就是能多卖点臭钱而已。
她一拍大腿:“从今天开始,咱们家所有人,都得变成哑巴了!谁要是敢打扰到岘哥儿,哼哼……”
最後这个‘哼哼’,威胁意味十足。
小崔璎吓得赶紧捂住嘴巴。
崔仲渊丶陈氏夫妻俩,则是脑瓜子嗡嗡的。
我的儿子是圣人?
老天呐!
真是想想都要笑出猪叫。
崔仲渊深吸一口气,强忍住颤抖的心,毅然决然回房闷头读书。
儿子太优秀了,他这当老子的,可不能拖後腿啊!
不管怎麽说,就算是拼上这条老命,他也得考个进士,将来好给儿子打辅助!
崔伯山看到弟弟回房读书,默默闷头跟上。
陈氏丶林氏丶老崔氏丶崔璇互相对视,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压力。
岘哥儿步子越迈越大,她们可不能掉队了。
这段时间,必须要加大力度,提炼更多的糖霜!
趁着最开始,奇货可居,狠狠赚一笔。
等以後糖霜大量流入市场,价格肯定会越来越低。
於是从这天起,整个崔家都进入‘静音’状态。
加上有大山等‘保镖’在外巡逻看守。
不管开封城如今闹出何等大的阵仗,处於舆论漩涡中心的崔岘,暂时从公众视野消失。
除了东莱先生,每天巴巴来崔家书房,看徒弟写的《诗集传》手稿。
他越看越震撼,越看越着迷。
身为当代文坛领袖,东莱先生太懂这本《诗集传》的含金量了。
它堪称划时代的文学瑰宝,是能够取代汉儒经学权威,取代《毛诗序》的丶开创性革新着作!
读到最後。
东莱先生如看怪物般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喃喃道:“这本书一旦问世,得在大梁引发何等的腥风血雨啊!”
旁边。
崔钰涨红着脸道:“不管引发什麽腥风血雨,都要问世!而且要成百上千份的印刷!《诗集传》不全力推广,将是整个大梁文坛的损失!”
东莱先生赞同点头。
而後,他和崔钰一起,齐刷刷看向崔岘,意思很明显——
写!赶紧写!
笔不能停!
被二人盯着现场催稿的崔岘无语凝噎,只得闷头狂写。
写稿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