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为仙”(1 / 2)

第30章“为仙”

冰镜明光一行人离开之后,不到一天的时间,“天女天君”们也只剩下两个无处可去,病没好全的还没离开。

有一些小孩子记得自己的家在哪,但是需要大人把他们送回去。

更多的是被家里丢掉卖掉,或者是父母双亡的。

事实上这些被邪教徒抓来的孩子们,虽然年纪小,但几乎都是穷苦出身。

穷人家的孩子自小就在街面上混,一些跟着自己的父母辗转了很多地方,无论是乞讨或者是给哪个店家打点短工,靠自己也未必会冻死饿死。

武医师同这些格外听话的孩子们相处了一段日子,终究不忍心就这么把孩子们扔下不管。

打算将他们带着,去往他的老家大源州长兴城的石文县。

武医师也很多年没有回去了,但印象中的石文县,是一个非常安逸富饶的地方。

正所谓落叶归根,他在外面漂浮的时间也够久了。

他准备开个医馆,一边行医,一边养这些孩子。

碧桃最终把大部分的钱财都留给了武医师,远远超出了碧桃曾经承诺的五倍诊金。

武医师也根本不客气,这些年他四处游荡行医,也存了一些钱财,都存在开遍青辽国的大通钱庄里,凭借印信就可以取用。

加上碧桃给他的这些,回到家乡里要开个医馆,再给这些小崽子们提供衣食住行,最后还能剩下不少周转。

碧桃摸着自己胸前可怜巴巴的瘪袋子,一脸苦涩。

轰轰烈烈混入邪教,想着发一笔不义横财。

到最后折腾了一通回来,还是个穷鬼……

幸好她之前在苍灵的身上塞了两根金条,以备不时之需。

武医师心狠手黑,但也只是针对面冷心热的碧桃“黑虎掏心”,不可能问苍灵要,也没有克扣那些天女天君们分到的份。

因此碧桃得以靠着这两根金条,在离开崇川之前,又狠狠地下了一次馆子。

她跟苍灵两个人找了一家中档的酒楼,点了一大桌子菜,吃得肚子滚瓜溜圆。

碧桃的食量一直都是很惊人的,苍灵吃得也不少,两个人把桌子上所有的食物一扫而空。

碧桃摸着自己的肚子靠在椅子上说:“大哥,说出来你大概不相信,我并不认识你。”

“嗝~”

才刚刚吃饱的苍灵,打了一个饱嗝,愣愣地看向碧桃。

碧桃坐直身体,倒了一杯茶给苍灵推过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明光说我是因为仙元孱弱不堪传送,导致天魂有损伤了记忆。”

“我是在他的口中,才知道你名唤苍灵。”

苍灵迟疑地把茶杯拿起来送到嘴边,仰头一口喝干了压惊。

跟碧桃下界相遇这么长时间,苍灵也确实察觉她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的地方就在于明光天仙在地窖里面,碧桃却能够忍得住好几天不去找他。

边再买(),??祙?敧げ??虎?[()]?『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想要给婆婆烧一些城里的新鲜玩意和钱。

碧桃抱着这一大堆东西,从纸扎店出来之后,准备雇佣一辆马车,直奔石嘎村。

已经是二月中旬,再有一个多月就开春了。

她钱虽然不多了,但回去后可以继续去山里打猎攒钱。

碧桃拎着捧着抱着这么一大堆给死人的东西招摇过市,所有活人全部都躲着她走。

碧桃脸都埋在这堆东西后面,却带着笑,微微擦了那么一点脂粉的脸蛋,面若桃花鲜艳靓丽。

走到正街,碧桃微微侧身,从一大堆烧纸后面看到了雇佣马车的地点。

那里有一大群马车停在那里,专供“富贵人”挑选代步。

碧桃为还能做一次“富贵人”这种小事而开心,脚步都雀跃了那么几分。

她加快了脚步正要穿过街道去雇车,却突然间被一行仿佛不长眼睛的人,撞翻在地。

幸好碧桃在受力的瞬间夹紧双臂,好歹手里的烧纸,和装着元宝的袋子没有散开。

“呸!今天怎么这么晦气?!谁家跑到正街上来出殡了?”

有人啐了一声,却又甩了一下手里的鞭子。

“啪”一声,一下子就将碧桃掉在地上的童子其中之一抽成了两半。

“啊!”有女子的声音伴随着鞭响发出痛呼。

“快走!贱/蹄子,买了你还敢跑,再跑就抽你个皮开肉绽!”

街上行人都自发地朝着两侧躲避,有人窃窃低语,却是说:“真晦气,又是抱着死人烧纸的,又是买卖奴隶的人牙子,啧……”

“巡城卫那边也不知道收了这些无良的人多少钱,竟让他们都上正街来了……”

碧桃要保护怀里的东西,跌坐在地上,闻言微微侧身歪头,朝一行蚂蚱一样,被绳子绑着的奴隶方向看去。

而后碧桃的瞳孔骤然舒张,她同其中的一个女子对上了视线。

女子长得并不是很美,此刻更是满身污泥与狼藉,头发凌乱不堪。

但是眼睛大大的,看人的时候亮亮的润润的,让人拒绝不了她的央求。

——正是才和碧桃告别没两天的大眼儿!

她被拴在这一群奴隶中间的位置,手腕的皮肉都被绳子磨得血肉模糊。

刚才那一鞭子正是抽在她身上的,她的脸和脖子上有一条长长的血道。

她看到碧桃之后,也是瞬间睁大了眼睛。

顷刻间她的眼中聚集起了水雾,可是她很快咬住了嘴唇,不仅没有跟碧桃打招呼求救,甚至扭开了头不再看碧桃。

很快就被人给拉走了。

她没有脸再看,生怕自己多看两眼,这群人牙子会注意到了碧桃,会害了碧桃。

她还是没忍住回家去了。

她家就在这崇川城附近的县城之中。

她还对着父母亲人抱有那么一丝的奢望,奢望他们看到自己经历九死一生回去,

() 小孩儿堵住嘴,朝着一辆马车上拖拽。

年节刚过,客栈下面的红灯笼还没有摘下来,在黑夜之中随着寒风摇曳,泄露出微弱猩红的光亮,铺在地上像不祥的血光。

而借着这种光亮,碧桃看到其中一个小孩正躺在那片血光中,头脸被破布裹盖了一半,躺在那里不知死活。

“这个怎么办?好像死了……”有一个邪教徒压低声音和同伴说,“要不找个地方扔了吧?”

“死个屁,这些小崽子一个个精得跟鬼一样。这些一看就是崇川那边出事跑出来的!肯定是装死,拖过来!”

那邪教徒之后又去拉扯地上昏死的小孩,然而就在他拖动两步之后,下一刻“啊!”一声尖叫。

那邪教徒骂骂咧咧,狠狠一脚踢出去,却踢了一个空。

刚才在地上看上去生死不知的那个小孩突然转头,抓住了邪教徒拖拽他的手,狠狠地一口咬下去。

在对方松手的瞬间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地跑掉了。

碧桃隐匿在二楼的窗扇后面,一直看着那小小的身影,连滚带爬地钻入一条黑暗的巷口。

而那个被咬了一口的邪教徒去追,却很快被同伴拉住了领子。

“别撵了!野狗一样都不知道钻哪去了,这几个也够了。”

“时间快到了,我们得用最快的时间赶到崇川,上交之前,得把那些天女天君和这群小崽子收拾顺服,还要等后面的队伍过来一起布教!”

“这两天都别想睡个好觉了!”

“狗日的七管事,好高骛远眼高手低,活该让人烧成一窝炭灰,留这么大窟窿让我们补!”

“走走走!上车!”

一群邪教徒很快上马车离开街道,碧桃在屋子里站了许久,才伸手关上了呼呼透着寒风的窗户。

她重新回到床上,想要继续睡觉。

可是她脚冷得睡不着。

踩在灌着热水的汤婆子上,也好像踩在冰面之上,从脚底聚拢的寒气顺着她的经脉一直穿透她的心脏。

后半夜,碧桃披头散发,裹了披风,穿梭在小巷子之中。

这边的巷子很窄,下过大雪后,并没有人清理,中间只有一条非常非常细的小道。

不知道是野狗,还是什么东西踩出来的。

碧桃深一脚浅一脚,鞋袜没多久就被雪倒灌,彻底湿透了。

刻骨的凉意顺着脚底不断攀爬上她的脊髓。

她在不知道转了多少条狭窄的巷子之后,看到了一处塌陷了一半的房屋,那里面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碧桃冲进去,被门口支在破门框上的木盆兜头朝着脑袋上扣下来。

碧桃抬起手臂,蛮横地将木盆撞飞。

可木盆之中的雪还是如同七天女散花一般,扬了碧桃满身。

有些雪沫顺着碧桃的领子灌进去,仅存在胸口的一点温度彻底消散。

她看到好几个小崽子听到声音后冲出来,个个手里面

己不好拿那么多吃食(),??虎?楛偛???

??魎?奥鉟??捫??()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把人抢走不说,还把武医师给打了一顿。

碧桃现在知道为什么他看上去短短两天就苍老成那样。

并非真的老,而是他这把年纪受了一顿皮肉之苦,身上带着多处淤青。

虽说侥幸骨头没断,也根本无法坐直站直,更别提在这种丢了孩子,又前路未卜的关头上,不可能有心情像从前一样,每日精心修剪胡须整理头发。

自然看上去老态龙钟。

“昨天有孩子们丢了,食物也糟践了,今天……狗娃儿他们几个实在是饿得不行,想着晚上出去买些吃的,谁知道又碰到了那群天杀的!”

武医师说起来咬牙切齿,大概是挨揍的那一顿还伤到了肺腑,他堵住嘴闷闷地咳了好久。

涕泗横流好不狼狈。

半晌扭过头,用袖子抹了,不想显得蓄意要博得碧桃的怜悯。

她几乎已经把所有的钱都给他们了,一介女子虽说聪慧过人,可如今……还能让她如何呢?

“你不用担心……我们……”武医师说得艰难,“我们休整一下就继续出发,躲开那群人。”

“待到了石文县就好了,到了那就好了……”

武医师其实还想说到了那,再有什么事情,他可以找老友,找相熟的人帮忙。

可随即武医师又想到,一别经年,他早年间父母双亡,后来游历一生,未曾娶妻生子。

至于昔年的那些总角之交,如今是否还活着都尚未可知。

即便是活着,就真的能顾念幼年之情吗?连他自己也已然年过花甲。

武医师从前从来不服老,他本身是医师,平素为自己调养诊脉,总觉得自己比不上二八年华的小伙子,至少也能顶得过三十而立的中年人。

可是挨了一顿皮肉之苦,怕被那些人找到没敢出去抓药,硬生生扛着,武医师才发现,他确实老了。

老到根本不该为谁出头做主。

他若不插手,这些孩子们各有命数,未必不能艰难苟活。

可若是他做庇护伞,孩子们丧失了独自求生的能力,待到他油尽灯枯而亡,孩子们失去庇护又该怎么办?

怎么办呐……

武医师一点也不想在碧桃的面前叹气,憋着憋着,就又是一顿撕心裂肺的咳。

碧桃一直沉默地坐着,手里捧着一个破碗。

碗里是一个小不点儿递给她的热水。

没吃的,出去就被抓,热水恐怕是这屋子里现在唯一能度命的“好东西”了。

碗是缺了一大半的,装不了多少水,热水很快就冷了。

碧桃没喝,捧在手心里。

可是明明碗里的水已经冷了,她却感觉到之前那种彻骨的寒凉,似乎被掌心这残存的温度驱散。

有什么在她的身体之中被唤醒,那种炽热的温度,顺着破碗传递到她的掌心,继而流遍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