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当张岱浏览到行卷的最后,看到王昌龄最近所拟的那些应制杂文,水平就有了一个明显的提高,由中甚至可以看到一些往届杂文名篇的影子,显然也是受到了那选文集的影响。
应制文说穿了就是你不要自嗨,端正自己的态度,搞清楚写这文的目的是什麽。
人的趣味千奇百怪,而对文学作品的优劣判断又非常主观,只有在那些大众相对认可的标准上面尽量提升丶做到最好,那才能增加文章的好评度。装逼打脸虽然俗套,但却是大家都喜闻乐见的套路节奏。
马上就要过年了,这些客人们也并没有逗留太久,赶在傍晚宵禁之前便都纷纷告辞了,张岱又将这些人送出门外去,约定来年省试结束后再聚会畅饮。
待他再返回家中,门外又响起奔马声,不多久他叔叔张垍便满身酒气的自外间走进来,先是没好气白了张岱一眼,旋即又对他老子说道:「阿耶,这阿六恃着亲长宠溺,骄性越发重了。我今日往上阳宫参宴,听人说起才知他日前入宫参宴时骄狂惹厌,得罪了宁王等一众尊长!」
张说闻言后便也微微皱起眉头,望着张岱沉声问道:「怎麽回事?」
张岱瞥了一眼瞪眼告状的张垍,接着便把当日宴会事情讲述一番,而张垍听完后更是跺脚怒声道:「阿耶听到没有?发生这麽大事情,他回家后竟只字不提!此日忠王诘我,我竟无言以对。」
「事也没有阿叔说的那麽严重,我自己尚且不知宁王何事怨我,哪怕匍匐致歉都无从讲起。忠王怨我更可笑,我知他宫廷家事几深?」
张岱连他老子都不在乎,更加不会畏惧张垍,见这家伙在外受了气找自己发火,当即便也不客气的说道:「阿叔若觉得因我受诘太冤枉,来日我与你同去上阳宫,听听这些皇子有什麽忿怨当面责我!」
「你在外惹是生非,还有道理了?」
张垍听到这话后更恼怒,又瞪眼呵斥起来。
「你且归舍散一散酒气,不要在家里气急恶言!」
张说本来还在皱眉沉吟,见这叔侄俩瞪眼吵闹起来,便先抬手指着张垍沉声道。
待到打发走了儿子,他才又对张岱说道:「宁王事倒不怪你,当年我执掌南省,诸事纷繁,对于这些人情小事有欠关注。当时门下群徒人多口杂,结怨于人或也未知,宁王以大欺小实在心胸狭隘,但他处境尴尬,也难为大害。」
对时局能有一个清晰认识的人,一般也不会太把宁王放在心上,因为宁王对政局的干涉实在很有限,顶多是在一些特定的舆论圈子里有一定的影响力。
「不过忠王那里,有机会的话还是要缓和一下,不要将仇怨往深处去结。」
在顿了一顿之后,张说又开口说道,神情也显得比较严肃。
张岱见他爷爷如此神态,不免也心生好奇,连忙询问道:「大父何以作此言?」
「当年圣人择嗣,事多晦深,不可明言。所以弃庆王而择太子,亦因圣人非长而嗣,立长则恐人情不妥。但太子母并不贵,储位恐怕不长,忠王……总之,此事你知即可,切勿外泄!」
张说示意他到近前来,口中小声说道,并又不忘叮嘱一番。
张岱闻言后连忙点点头,同时心里暗叹老狐狸果然心里还是藏得住事啊。
庆王作为圣人长息,但却并没有被立为太子,后世多采用《李林甫传》中庆王打猎被伤及面部这一解释。但实际上圣人立嗣之年诸子皆幼,庆王被伤乃是之后的事情了。
太子之母乃是赵丽妃,本是潞州娼家丶因色艺见宠,出身可谓是非常的卑贱。而在今年年中的时候,太原尹奏有名李子峤者自陈乃圣人与赵丽妃潞州所生的私生子,被皇帝直接下令杖杀。
此时发生后仅仅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赵丽妃便病逝于大内。之前张岱出席宫廷宴会,太子并未列席,就是因为正在居丧。两事究竟有没有牵连,谁也不敢妄自猜度。
能够确定的一点是,唐代的官妓和娼家从来也没有什麽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说法,只要客人有要求,侍酒便要侍寝。赵丽妃在潞州得侍今上时年纪已经到了十七八岁,此前有没有生育史也并不好说。
总之,在张说这种政坛老狐狸看来,太子的储位并不稳当。而忠王作为其下最长的皇子,未来更进一步的可能并不小,故而叮嘱孙子尽量不要交恶忠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