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争入大内
河南府群属在府廨中守候多时,却并没有等回大尹孟温礼,而是等到了一位来自刑部的官员,刑部员外郎裴宽。
「孟大尹向都省奏事,途染风寒丶几致晕厥,御医诊治后业已送归坊邸休养,因心系府事,留书一则以示少尹并群僚,着少尹暂宗府务,诸曹各司其职,切勿懈怠丶贻误公务!」
裴宽来到衙堂中,便将孟温礼留于尚书刑部的手书示于众人,同时口中说道。
衙堂内众人闻听此言后顿时面面相觑,他们忐忑不安的等了这麽久,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结果,一时间都有些傻眼。大尹直接回家养病去了,他们这些僚属又该怎麽办,还被关在别馆中的那两个纨絝怎麽办?
好在裴宽交待完孟温礼的情况后,接下来又开口说道:「孟大尹入言廨内所纳刑事尚未诉明,因知此事牵涉重大,刑部卢尚书着某入此细问究竟。请问涉案诸员如今安在?」
众人正愁不知该要如何处置此事,听到裴宽主动言及,当即便连忙将裴宽向别馆引去,希望其人索性直接将两人引去都省盘问。
不过裴宽只是受命来询问案情,却并没有押引案犯的权力。
他先来到张岱所在的房间中,自报家门之后便又向张岱说道:「卢尚书因览卷宗尚有未尽翔实之处,故着某至此来问。请问张郎,何以断言惠文山池园是为王太子仆使人所焚?」
「此事我并不确知,因为当时王太子仆引众入宅,我家人慌乱不安……」
张岱一边回答着裴宽的盘问,一边打量其人。
这裴宽也是开元年间一位名臣,因其资历深厚且声望颇高而被李林甫视作竞争对手并屡屡加以陷害,甚至被逼得想要出家为僧以免再遭受政治倾轧。
同时裴宽的夫人还与之前的韦坚同宗,不过关系也并不亲密,所以裴宽也并未因此而对张岱心怀成见丶报以冷眼,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逐一询问卷宗中描述不够清楚的事情,并且认真的记录下来。
因为裴宽的到来,张岱也知道这件事竟被孟温礼给捅到了刑部去,也不由得感叹这些朝士们一个两个都是人精,眼见不能将事情推脱出去,那就索性搞得更大丶把水搅浑。
裴宽言中所谓卢尚书,乃是如今的刑部尚书卢从愿。去年年中,原刑部尚书韦抗病逝,工部尚书卢从愿继任为刑部尚书。
卢从愿这个人很有意思,尤其是在后世一些相关的学术议论当中。
卢从愿曾担任校京官考使,御史中丞宇文融因括田户功而被本司评为上下考,但卢从愿却并不认可,不肯给予上等的考评,由是结怨宇文融。
之后宇文融密奏卢从愿广占良田,从而使皇帝对之心生不喜,乃至于日后挑选大臣出任宰相时,有人推荐卢从愿,都被皇帝以卢从愿不廉而拒用。
正因为这相关事迹,在后世「文学与吏治」的罗织学中,卢从愿往往被一些人归为文学一派,反对并打压括田括户的宇文融,并且自己广占良田,简直要素拉满,宇文融就是来刨他们根的!
但实际上,从这种观点定义而言,卢从愿恰恰是吏治派,而且是比宇文融还要根正苗红的吏治派!
首先卢从愿在姚崇执政时期长期担任吏部侍郎并主持典选,一个宰相丶或者说权相,人事权必须要紧紧抓在手上。
就像张说担任中书令时,他便与担任吏部尚书丶同时也是裴宽堂兄的裴漼相交莫逆。张说被罢相之后不久,裴漼随即被免。
卢从愿主持典选长达六年时间,完全覆盖了姚崇四年的执政期。而姚崇的政治盟友丶被称为伴食宰相的卢怀慎,更是在临终遗表中上表称荐卢从愿等人。
所谓的吏治派以姚崇为宗,而卢从愿长期都是姚派的中坚力量,并且与张说之间颇为不合。
开元十一年,张说拜中书令,第一时间便将时任中书侍郎的卢从愿踢出中书省丶甚至踢出长安朝堂,以工部尚书领东都留守,彼此成见深到难以同署共事。
张说的执政期内,卢从愿基本都是被投闲置散。但即便如此,因为卢从愿与宇文融之间有矛盾,所以仍然被一些人归纳为所谓的文学派,由此也可见这种观点之扯淡。
如果再继续牵强附会下去,可能连姚崇都要被开除吏治派,唯李林甫为正宗了,因为毕竟姚崇还应制举出身丶且以文华着名,但李林甫却是纯门荫以进。